洇泳小鲸

我惠存这重击

[赤俏]二次恋爱。

◎非正常套路向破镜重圆。





“我俯首感谢所有星球的相助,让我与你相遇。”

——席慕蓉。





消如来颇为疲惫地捏了几下鼻根,他刚下飞机时天宫伊织就给他发来一条信息:“俏如来,总司今日有事不能去接机,我已经知会过信让他去接你了。他是你的学长,想必你们一定很熟也有很多体已话要说吧。”这样的举动实在是过于故意,让他不得不另作他想。



至于天官前辈所说的“信”——赤羽信之介,他与其的关系不仅仅那么简单,他们是彼此破碎的白玉龛,他们是彼此未能如愿的前任爱人。他们谈了一场近四年的恋爱,最后却又因为种种不可控的,爆炸性的外在因素而不得已剖断钩牵的爱情基链。俏如来的心绪百转千回,他愁闷且无奈地颦起漂亮的眉,垂着眼细数踏过的足迹,一步一蹉磨,像被强迫着去做讨厌的事的稚童。他沉沉地叹气,似是要将那些骤然攥紧的哀伤和喜悦一并慨舒进空气里。他其实还没有想好…



“俏如来。”步履停滞,呼吸凝涸,心脏的鼓动声如雷贯耳。



…该怎样面对他。



俏如来循声望去,看到赤羽站在正前方五米左右的地方,手中提着一杯奶茶,臂肘间挂着一件灰色的毛呢大衣,目光温柔且深邃。那双他日思夜念描摹的眼睛让所有隐躲在心间的思念、愁虑掀起万丈狂澜,他惊慌地低头,害怕蕴蓄的泪水溃然决堤。



赤羽深而又深地看着俏如来,目光仿佛是流体,他借以爱抚他、亲吻他万万亿亿遍。他们一年多未见,俏如来似乎愈发地瘦了,他的下颔尖晰又棱角分明,鼻尖因冬风冷冽而变得通红,身形愈见颀长修挺。对方不再挪动一步,只是呆怔地立于原地,像一尊等待厚雪吞咽的玉雕。赤羽长长地叹息,迈开脚步向他的小狐狸走去,皮鞋与地面贴合发出的响声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俏如来的紧张的心。



“好久不见,俏如来。”赤翻站定在他身前,而后他将手中的奶茶放在俏如来手中,抖开毛呢大衣搭在他双肩,解下自己的围中戴在他的脖子上,“日本很冷,注意保暖。”



俏如来的下颔及鼻尖被赤羽用围巾裹得严实,一呼一息间尽是他身上清雅的佛手柑香气,他极轻极轻地说:“谢谢你,赤羽学长。”赤羽听到他的称呼时只是微蹙了眉心,然后又无可奈何地抬手摸摸他的脑袋。



“你有订好酒店吗?俏如来。”赤羽接过他的行李箱,与他并肩走着。



“啊…还没,来得太匆忙实在没时间。”



“那请到我家来吧,我也方便照顾你。”



俏如来没有作声,只是不动声色地将脸颊更深地躲入围巾中,任凭自己沦陷在海洋深处,好似这样就能假装赤羽的邀约从未出现过。赤羽在他身侧站定,用一种温柔到近乎悲伤的眼神注视他,那样的目光是某种不知名的、实质的流体,让俏如来的心脏遽然间蜷缩,剧烈的痛苦由骨隙遁入四肢百骸。他将指甲扣入掌心,呼吸被赤羽再一次翕动的嘴唇攫住了。



“到我家来吧,好吗?”



像沉坠在海洋中的人忽然被拯救一般,俏如来平复了好几次自己的呼吸才极缓极缓地回应:“那就叨扰了,赤羽学长。”



抵达赤羽住所的时候已是下午,俏如来的时差还没有完全调整过来,此刻他已是昏昏欲睡。赤羽带他走进他从前居住的房间,为他放好行李后才拍拍他的肩膀,“你先沐浴吧,然后再调整时差。浴衣我已经放在浴室里了,好好休息,明天是去西剑流工作的第一天,请不要迟到。”俏如来半阖着眼迷迷糊糊地应承,赤羽看着他这副模样相当担心他淋浴时会不小心摔倒。



第二日俏如来倒是起得很早,用过早餐之后赤羽便搭乘他到西剑流报道。俏如来与西剑流众人皆是旧交,自我介绍之类的官方繁杂程序自然能够免除,只是许久不见未免少不了一番客套。可是敏锐如俏如来,他能感觉到大家都在有意无意地讨论起赤羽,却鲜少有人会旁敲侧击或开门见山地询问他们之间的事。只有他某次到茶水间将要开门倒茶时听到了雨音霜和衣川紫的对话,小姑娘们的话题无非就是“为什么分手”、“分明很适合对方”尔尔,那一瞬他扭门把的手忽然停住了,他将额头抵在门框上,沉默着任由眼泪疯狂地泛滥。



俏如来也在问:他们明明那样相爱,那样与对方的灵魂、肉体契合,可是为什么会分开,究竟为什么?



不过让他舒心的是在公司中极少能见到赤羽,只在下班时才能碰见。他们彼此心照不宣地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将最深最重的思念与爱恋雕做墓碑,将海水引进心肺冲淡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不应存在的情感。他们还未及拥有一场美好的婚姻,就要步入悔恨与懦弱的坟冢。



这样相安无事的生活过去了半个月。在霜降的那一天,俏如来在办公室看到赤羽留给他的便条:俏如来,我有事要提前离开,今天不能接你回家实属抱歉。记得吃饭,饭菜放在冰箱里,取出来一热即可食用。早些回家,注意安全。——信。俏如来的手指抚摸着那个龙飞凤舞的落款,而后缓缓地眨眨眼将便条收入了口袋中。恰巧他今晚也有文件要处理,应当也是很晚才能回家。他叹着气重新坐在电脑前,一心一意地操弄起自己的工作,待他整理好所有东西时才舍得将目光从电脑上移开,他看向窗外才后知后觉这场雨已经下了很久了。



“啊十一点半…该回去了,不然赤羽学长…”俏如来的话音戛然而止,他无奈又好笑地摇摇头,迅速关好电脑捞起搭在靠椅上的羽绒服就向楼下跑去。入夜已深,加之下雨行人稀少,连出租车也没几辆,他等了几分钟却什么也没等来之后只好认命地戴上帽子往家的方向跑去。



俏如来到家时,家中仍是黑漆漆一片。赤羽还没有回来。俏如来被雨水盈灌全身,他浑身发冷,像生锈的机械,他颤抖地走回房间冲了个热水澡而后才慢悠悠地趿拉着棉拖到客厅去倒水。他感觉自己的思绪好似一团浆糊,让他难以思考疲于动作,全身上下仿佛被浸泡在火里,有时又像坠入冰窟,他头痛欲裂。俏如来迷蒙地拧开赤羽的房门,他的前任爱人房间里总有雪松的气味,他近乎痴迷地爱着这样的香气——于是他将自己卷在对方的被褥里,让自己溺在雪松的拥抱中。



赤羽回家时已是凌晨两点,客厅的灯仍亮着,想来应是俏如来过于疲劳而忘记关灯。他缓步走进卧室,打开灯看到床上的棉被团成一卷,而俏如来正缩在其间,赤羽走过去见其睡得并不安稳,又思及今夜下雨恐他淋了雨便伸手抚上俏如来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赤羽看着他紧蹙的眉叹气,而后俯下身与他额头相贴,他苦笑:“你还真不会照顾自己啊…俏如来。”后三个字被他唤得缠绵痴绝,而后又流淌在冷空气中,消弭在一个温柔缱绻的亲吻里。



赤羽下楼取了热水与退烧药便匆匆赶上楼,他轻柔地拍醒俏如来,后者迷瞪地挨着他支起身,接过药时立即苦下脸,赤羽禁不住笑起来,他一下再一下地亲吻着俏如来的耳根,哄劝他将药吞吃入腹,“俏如来,吃了药给你糖吃。不苦的,乖乖喝药。”



俏如来没听,他皱着眉然后伸手轻轻抓住赤羽的衣襟,那双琥珀般的金瞳似是含了泪,“信,你回来啦…我好想你。”赤羽哑然失笑,他再次吻了吻俏如来的耳珠。



“是的,我在这里。快吃药吧,俏如来。”



俏如来得到回应,乖巧听话地吃下药后便由赤羽重新将他卷进被窝里。做完这些事赤羽才如蒙大赦地叹了口气,想起身去沐浴时又发现俏如来正攥着棉被呢喃着冷,他只好躺上床将他的小白狐狸揽进怀中,俏如来蜷在他的怀里,像从前无数无数个日夜那样。赤羽俯下头虔诚地亲吻他眉心的红砂,像膜拜神祇般,他说:“我也想你,非常非常,俏如来。”



清晨是闹钟将赤羽从睡梦中拽醒的,他半梦半醒间仍不忘一只手捂住俏如来的耳朵替他隔绝闹铃声,而后才用另一只手探到床头去拿手机。他关掉闹钟后给天宫伊织请了假,而后才动作轻缓地起身,生怕吵醒身边的小狐狸。



赤羽沐浴洗漱过后便下楼做早餐,而后倒热水拿起药又回到房中。俏如来刚悠悠转醒便听到房门咔哒一声,他缓慢地坐起身,摁揉着尚还肿胀昏沉的脑袋。“俏如来,你醒了。”俏如来看向门外,见赤羽正疾步向他走来,“你昨夜发烧,我已经帮你请假了,今天就好好休息。好了,先吃药吧。”



俏如来接过水和药想要向赤羽道谢却发现喉咙沙哑疼痛,他微颦起漂亮的眉将药咽下,赤羽伸手抚上他的额头感觉到体温正常才松下一直紧绷的神经。而让他忧心的罪魁祸首此刻正端着水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呷水,像是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才嗫嚅出一声谢谢。



“我去给你端早餐。”赤羽接过他递来的水杯便打开房门向楼下走去。俏如来呆怔地坐在床上,忽然就开始毫无预兆地掉眼泪,他抬手掩住那双琥珀似的瞳眸,泪水顺沿他细润的掌纹线灌入心脉。他哭泣着,将腥咸的泪咽在喉口:“怎么就破碎了呢…”



等赤羽将粥端入房间之后俏如来已经沉沉睡去,柔软的白发几乎要遮去那张瘦削的脸颊,他走上前去温柔地拨开胡乱的发,注视着俏如来洇红的眼梢和枯涸的泪痕,这样的俏如来是裂碎的羊脂玉,叫他心如刀绞、痛彻心扉。赤羽垂首去吻俏如来仍旧盈于眼睫的泪,深红色的发丝抚散在他的颈侧,与他的白发相缠交织。



“我爱你。俏如来,我爱你。”



他与俏如来的感情——他们的爱是无关性爱与肉欲的象牙塔、乌托邦,他们是承载彼此灵魂的容器,他们贪恋的性是珍藏在凡尔赛宫殿的脂玉。他们的爱情本该恒久且坚固,可是他们又因为爱而为彼此在情感的囚牢里凿开一个缺口,首先让其永远干净永远自由,其次才愿说、才敢说爱。



可是太多不可控的因素要他们破碎。他们彼此相爱,由始至终,他们无法强迫彼此,所以他们早已经为自己的爱情垒筑起一座碑冢。



俏如来大病初愈后便回到西剑流,他惊奇地发现大家不再对他与赤羽的感情问题遮遮掩掩,他们劝说他与赤羽重修旧好,就连昔日对这些事毫无兴趣的老师宫本总司也说:“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更不必说向来关心小辈情感的天宫伊织对他说了一堆劝慰的话和赤羽与他分开后的生活情况。



赤羽接俏如来下班时,他一反常态地亦步亦趋跟在赤羽的身后,似乎在有意与他保持距离。“俏如来,怎么了?”赤羽停下脚步,回身去看那只好似在冥思苦想的小狐狸。



“啊…没什么,只是西剑流的大家…”俏如来摇摇头,止住了话音。



赤羽无可奈何地笑起来,他走到俏如来身前伸手顺了顺他的长发,“你不用为这种事烦恼,做你想做的就好。”他看着俏如来,目光炽烈,“只是这周五的圣诞节,俏如来,我能否邀请你与我共度呢?”



所有的一切也应该有个答案了,对不对?



“是,我非常乐意,赤羽学长。”




圣诞夜。



赤羽停好车后便走到俏如来身边,他伸手牵住的手然后揣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他说:“商业街人多,我怕你走散。所以即使讨厌也不要挣开我的手,好不好?”俏如来没有应声,只是迟缓地将脸庞隐入围巾里,他眨眨眼,能清晰地感受到赤羽细长的手指扣入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嵌。



他们走过从前无数次一同走过的地方,最后他们来到广场的巨大圣诞树前,薄雪亲吻着他们的发鬓、肩颈、手背,昏黄的灯光映亮俏如来的金色眼瞳,20:00的钟声缓慢和低沉,与之而来的是指尖处温暖而潮湿的亲吻,他抬起眼看向赤羽,后者正深情地注视着他,眼中滚烫的爱意似是能够融化整个凛冬。



“俏如来,我爱你,我们在一起吧。”



他们似乎从未分开,只是将此前黯淡的星火二次点燃,然后重新谈了一场恋爱。



“信,”他眯起眼睛盈盈地笑,“メリークリスマス。*”



*译为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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